……
陈毓正兴致勃勃地往玉露宫这边赶，娇子抵达拐角处，从不远处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宫人，拦住了去处。
“怎么回事，毛毛躁躁，可知轿上何人？”
领头的孙小艺横刀一拦，怒喝一声。
“奴婢有罪，奴婢有罪，”那个婢女唯唯诺诺地，低着头，带着乞求的语气，“王上，黎小姐她……”
“怎么了，别废话。”孙小艺真是看在这个人是个女人的份上不动手，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。
毕竟王上的脾气性格比他还臭。
“甯妃好像私自处置了黎府的人，下午茶会的时候就起了争执，黎小姐现在在……”
陈毓眉头一皱，“嗯？”
“在……凤仪殿。”
婢女不敢直视娇辇那人，只好畏畏缩缩地说。
“带路，麻溜的。”孙小艺撇撇嘴。
婢女领头到了殿外，便闻声里面的动静。
陈毓娇辇抬的比较高，刚好可以望见殿内微微探头的海棠树，对上墙被遮了半身的苏熙衡。
似乎，很久没见他了。
是啊，自己一直也很不待见他。
一时愧疚感涌上心头，可又觉得可笑，这人倒是衷心的爱着自个，不过好像也没那份心去分给他了。
一声叫唤通传到了殿内。
众人一拥而至，纷纷排到两边，出来迎接。
“拜见主上。”
“都起来吧，”陈毓点点头，象征性地摆摆手，“大老远的，怎么了这是？”
黎婉月先走了出来，溢于言表的无奈与不解。
“求王上做主，臣女自认无辜不知哪里触了甯妃娘娘的霉头，偏偏用了私刑就扣下我的随身嬷嬷。”
倒是看上去十分的委屈。
陈毓看了半天，才晃过神，她啊，婉月，一向清高自大的官家小姐，怕是这舒坦日子过多了，还以为自己会再次心软纳了她。
“噗嗤——”一笑，黎婉月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陈毓。
这似乎是嘲笑自己。
陈毓义正言辞，“告御状也是要讲求真凭实据的，你可知道，诬陷二字，有多重吗？”
似乎并不像站到她这边，黎婉月心底划过一丝波澜。
不过没关系，感情这个东西慢慢培养，更何况，她和陈毓曾经多么甜如蜜饯，你侬我侬。
“臣女以性命相抵，甯妃娘娘确实私扣了黎府家生子，那嬷嬷可是良家妇女，脱了贱籍。”而后，黎婉月俯下身来，跪在青石板上，低低一叩首。
“好，那就搜。”
陈毓看着林甯一言不发，便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，于是应下，实际上也是给林甯一个清白。
也打心里明白，她根本这样的人。
青石板终究被雪水浸过一番，有了一些刺骨的冷。
冰的黎婉月赶紧站起身来。
林甯嘴上没还嘴，现在也很配合地附和：“妾身愿以此证明一切，黎姑娘，你若真想拉我下水，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比一场，何必呢？”
“你是在暗讽我是小人吗，娘娘别着急。”
黎婉月和她的对决才刚刚开始。
刚刚那些耍嘴皮子的，让陈毓暗自叹了一口气，自己也是女人怎么觉得处理这些事情还复杂了不少。
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？
没多久，魏嬷嬷被几个人架了过来，神色倒是像模像样受了委屈，软绵绵没个力气，头发也乱糟糟像后院起火逃过荒似的。
对，现在还真是后院起火，鸡飞狗跳。
“求王上一定做主！”魏嬷嬷被扔到地上后，往前匍匐走，“甯妃娘娘把奴拒之门外这也就算了，可，王后娘娘这每日问安的道理，娘娘也这么怠慢吗？”
陈毓回以疑惑，“黎府的人什么时候管到后宫这了？”
！
这可是忌讳。
魏嬷嬷虽被回怼的有些紧张，可到底稳住手心的汗，看了一眼黎婉月，而后刚想开口。
却被苏熙衡给打断了。
“是臣考虑不周，总想着让姐妹们多团聚一番，甯妃妹妹也许久不见了，就想着约过来喝盏子茶，却不想有人会错了意思。”
他从黎婉月身边经过，回以警告，暗叹无奈。
她这不是太心急了点。
作死也要挑时间的。
陈毓看了他一眼，“是吗，魏氏你可知罪？”
风度翩翩，彬彬有礼，不像之前的疯男人，很像一个自己之前纵酒踏歌的少年郎。
陈毓嘴角上扬，会意一笑，当年，自己，苏熙衡，陈靖瑶，黎婉月，几个人是最好的朋友。
可后来随之改变，权利，地位，身份……
接踵而来的是陈毓整顿王朝，建立政权，苏陈二人的入宫，黎婉月和自己的感情不受控制的分开。
那日，大雨倾盆，淋湿了的陈毓正躲在屋檐下避雨。
黎婉月比她矮半个头，抬着头，打着油纸伞，走了过来，她说，怕她身子受寒，她说，这是最后一次为她撑伞。
再后来，没了后来，即便有了音讯，陈毓也不想去打扰。
可到现在，她有什么资格再回来质疑她对林甯的爱？
她有什么资格再回来糟践林甯的好？
她有什么资格再回来耀武扬威呢？
半响，宫里有些沉寂。
陈毓审视了一番后，很冷静地说：“黎婉月妖言惑众，以下犯上，赶出宫去，无本宫诏令不得回京，魏氏出言顶撞，无视宫规，按律处死，丢尸荒野。”
黎婉月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，不依不饶，跪倒在她面前，直直地盯着，“王上，王上，臣女有疑问。”
“说。”
陈毓最后的耐心，她闭上眼，努力不想武力报复眼前的负心女。
“臣女悔不当初，可，王上就没有半分留恋吗……”
她看着她，全神贯注，她看着她，嘲讽冷笑。
“你知道吗，本宫当初其实最想立的王后是你，以江山为聘，社稷为礼，可你呢，你除了贪恋一时的新鲜感，你还会什么？”
很多年了，陈毓一直想说的，说出来了。
林甯傻傻地愣着，不曾想，她也曾被伤过，而且还是这样的严重，伤到的心远比身上的伤还要痛。黎婉月原来和她有这样的缘分，听完这些她也不心存不解了。
黎婉月目瞪口呆，这一跪本就没了尊严，现在好像还没了底气，“我……我……臣女当时……只是……”
耐心燃尽，陈毓恶狠狠地抬脚要走人，“别说了，走吧，还用人送吗？”
林甯刚想和众人恭送一下她，却没想到，下一秒她过来将自己拢进怀里，“刚刚吓坏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有些受宠若惊。
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，跪在地上的黎婉月已经哑口无言，眼里的不甘愤懑早已化作了泪痕，一点点流出来，无声中的哭泣，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声誉，尊严，感情……
可她不敢骂出来，因为根本没有用，像陈毓这样的人，根本不会理会一个伤害过自己还依然谈深情的人。
陈毓连头也不回，拉着林甯往外走，披风搭在林甯身上，这份感觉是偏爱，温暖，依靠，还有信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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